【解说】“广东之文始尉佗”。公元前214年,秦置龙川县,赵佗肇始岭南文明之光。两千多年的岁月更迭,南越文化、中原文化和海洋文化的交融贯通,孕育出瑰丽多姿的客家民间艺术。它们犹如阳光、空气和水,在时空嬗变中滋养着客家人的精神世界,在现代繁华中延续着客家文化的精神根脉,历久而弥新,不朽而璀璨……
南粤瑰宝 Ⅰ第一季 非遗传奇
【解说】衣食住行,以衣为首。服饰,既是人类生活的要素,又是人类文明的标志。中国素有“衣冠王国”之美誉,服饰文化源远流长。客家服饰是客家文化的表象特征,形象而含蓄地承载着客家人的历史。传统客家服饰讲究朴素实用,质地多为粗布,色调以蓝、黑、白为主。“漂蓝缎乌成衣,自织夏布做帐”,这也许就是客家人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的体现。在粤北河源市和平县的一个小山村里,人们利用自然资源作为纺织和印染的原料,创造出了享誉客家地区的布料——墩头蓝。
第一集 布衣风雅
【解说】和平县彭寨镇墩头村,夏季天气燠热。
【同期】曾春雷:小心,叔叔。
【解说】破旧的围屋里,曾春雷和曾沐生在村民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台零件散落的织布机。
【同期】村民:这个是踏板,
村民:这个织布机的零件挺齐全的。
曾春雷: 放有几年了吧?
村民:放了几十年了。
【解说】这台织布机的主人,自二十多年前搬家后,就将它彻底遗落在了那里。曾春雷打算让它重新运转起来。
【同期】曾春雷:省里有个“岭南橱窗”的展览,我们村里可以可以做出一批布去展览。
曾沐生:靠我们几个人就不可能了,要发动大家一起做。
曾春雷:搞定了吧。
【字幕】和平 墩头村
【背景音乐】嫁郎爱嫁墩头郎,又会织布开染房。墩头阿哥染水好,打扮阿妹好排场
【解说】墩头村,过去曾是东江流域手工布艺生产的重要集散地。从明初时起,这里家家种棉,户户织布。生产的布料整洁柔软、厚密有度、色泽持久。尤其是蓝染工艺更是远近闻名,墩头蓝因此而得名。曾经的墩头蓝,是客家人从老到幼,从头到脚的穿着。然而,上世纪八十年代后,受工业纺织技术的冲击,“墩头蓝”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传统手工技艺濒临失传。
【同期】曾春雷:这块布是我读中学的时候收藏的,至今有一百多年历史。很可惜,没有保护好,很多虫子咬了洞。本来2011年的时候,村里有个年轻人和我一起活化墩头蓝。但是做了一段时间之后,可能看到没有希望,那个年轻人就没有做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在坚持。
【同期】曾春雷:大伯,我来看你了。织布现在曾老师在做,大伯(曾凡度 墩头蓝技艺传承人)你就不要担心,好好休息,先把病治好。染布可能会比较困难,到时大伯康复了以后,我和大伯一起染布。
【同期】曾春雷:墩头蓝现在真的是很难,因为现在织染师傅人数越来越少,年龄越来越大,会的人越来越少,如果我们这代人不去做的话,可能将来就没人认识墩头蓝了。
【解说】墩头蓝的织造工艺极为复杂,从一根棉线织成一匹布,要经过大大小小几十道工序。40根纱线汇集到手上,就像施了魔法一样,秩序井然,力道和距离的拿捏全在曾沐生的掌控之中。
【同期】曾沐生:边走边看,注意观察。看有没有漏纱,断纱,要是漏耕就要认真接纱了。
【解说】耕多少纱,决定织多少布。这道工序只有经验丰富的人才能完成。
【同期】曾沐生:虽然二三十年没有织布了,当时说要织的时候还怕织不好,但一上手还是可以。
【同期】曾春雷:爸!
【同期】曾春雷:爸,我们现在在织一批布,你能不能一起下山去帮忙,染布可能搞不定。
父亲曾凡德:染什么布,现在你都40岁了,你要做好你的正业。
【同期】曾春雷:其实一开始我爸是很支持我的,包括我家里人。我自己也是从小学一直到出去工作,挖掘和整理墩头蓝。家里人都帮助我搞各种各样的活动,但是通过这十年,我爸就觉得我这个年轻人不务正业,不好好照顾家庭。一心扑在墩头蓝上,他就会不理解,加上做了十多年觉得没什么希望,就觉得杯水车薪,所以后来他就很反对我做这些事情。
【解说】曾凡度住院以后,村里掌握印染制作工艺的人只剩下曾凡德一人,然而,他并不乐意帮儿子染布。
【同期】曾凡德:这些就是朱角蓝(决明子),以前这里一大片的。做了新村之后推平了,前几年这里很多的。光这些不够,没有用的。还要去其他地方找。
【同期】曾凡德:大家都不想去搞墩头蓝了,织布没法生存。没有办法啊,这是自己的孩子,就像你养的孩子,他求你的话,你做不做?肯定会做,是吧。很难啊,真的很难。
【同期】曾沐生:这样坐好累。
曾沐生:脚踩在这里才舒服。你松开这里,这条线。就这么挽过来,不要倒回去。
【解说】穿筘,确定经纱的密度,保持经纱的位置。这是一个两人互相配合才能完成的工序,看似简单,却需要默契和耐心。
【同期】曾沐生:这条线不对,这两条位置反了。
【解说】一根纱线对应一根筘,穿错一根筘,前功尽弃。
曾春雷:想不到三十年后我又重新做了老师的学生,跟着老师学织布染布。
【解说】364根纱线穿筘之后,必须紧密有序地缠绕在六角滚轴上,为织布做好准备。
【同期】曾沐生:有时候师傅告诉你不一定能记住,就要用纸自己画个图记。做了总会去总结,熟能生巧。事情就是人做出来的,敢干就没错。
【同期】曾凡德:这些就是大蓝,正宗的。长得很好,自己种的都没有这么好,这里水分充足,有条小溪。
【解说】曾凡德找到的“大蓝”,学名叫板蓝,是一种制作染料蓝靛的植物。中国在三千多年前就开始利用蓝草染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源于我国古代的印染技术。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墩头村已无人种植大蓝,眼前的这片野生大蓝让曾凡德父子喜出望外。
【同期】曾凡德:以前开染房的时候,一排排的染缸,装满了染料,像做豆腐一样,从一个缸到下一个缸。
【解说】采摘回来的蓝草经过浸泡、自然发酵,蓝色色素慢慢分离释出,这个过程需要三天时间的等待。
【解说】从蓝草到蓝靛,这是一个奇妙的过程。蓝草腐烂之后,将杂质滤出,加入一定比例的石灰,通过特制的打蓝工具,迅速搅拌。石灰与蓝色色素充分结合,最终凝结成蓝靛沉入缸底,同时形成泡沫状的上等染料——蓝花,蓝花越多,染料制作越成功。
【解说】上机、穿综, 将织轴上卷绕的经纱按规律穿过综眼。这是一道逻辑复杂的工序,相当于计算机中的编程,不同的穿综方式将织出不同纹理的布匹。
【同期】曾沐生:一定要有四片综,上面两片,下面两片,合起来四片,根据耕的纱来定。
【解说】织布房以前叫梅园书屋,建于明代。这里曾是和平以及江西、福建邻近学子启蒙学习的地方。曾氏先人曾克常从乾隆年间起在梅园书屋执教五十余年,因教绩显著,被誉为“东江第一儒林”。嘉庆十年,墩头村曾姓后人出资修缮梅园书屋,集中给村民传授织染技术,开启了墩头曾氏子弟耕读传家、“九代书香”的传奇。
【解说】蓝靛和蓝花能让布匹形成质朴素雅的蓝色,但要让这种蓝色历久弥新,还需要另外一种植物的参与。
【同期】曾凡德:你看这有多蓝,螃蟹眼(柃木)
【解说】这是墩头蓝有别于其他蓝染工艺的重要一步。富含铝盐的柃木放入锅中,大火煮30分钟,熬成汁后去除枝叶,再将汤汁兑入蓝靛中,待再一次的沉淀以后,染料就制成了。
【解说】上机织布,曾沐生双脚交替踩着踏脚板,一拉、一推,循环往复,经线纬线相互交错,布匹慢慢加长。布的精细与否,全靠织布人的手艺,每一匹布都属于织布人自己的创造。经过一个星期的编织,一匹30米长的布织好了。曾凡德的染料也已经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染布。
【解说】 浸泡的时间和次数关系到颜色的深浅,颜色越深,浸泡所需的时间就越长,次数也越多。37℃的阳光下,蓝靛与空气充分接触氧化,布料上的绿色成分迅速转化成了蓝色,显得格外古朴动人,失落了数十年的“墩头蓝”印染工艺,得以真正的回归。
【解说】还原墩头蓝传统织染技艺并不能让曾春雷满足,他希望利用传统客家文化图案,设计一些具有现代审美的产品,让墩头蓝真正适应当下的生活。
【同期】曾春雷:我们现在织出一批比较好的布,染出一批布,但是我们在织染这方面没有加一些创新,那么过几年以后也会没有人去从事这种布的生产,也没有人购买这种布,所以我希望从织布染布当中与现代生活结合起来,活化墩头蓝。
【解说】曾春雷找到了在深圳从事名牌箱包生产的老乡林彩英,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启发和帮助。
【同期】曾春雷:用这些布做箱包应该可以吧
林彩英:这些布做主料,搭配一些现代的皮,应该会很高档。
曾春雷:根据这些布料,我自己也画了一张图,给你看一下。
林彩英:你就用墩头蓝布料,拿去工厂设计图案,你要什么颜色,绣花厂就会给你绣什么颜色。
曾春雷:我就想用纯手工去绣,不想采用工厂绣花的方法。
林彩英:也可以用针线缝。
曾春雷:这些就打边线,这就是墩头红,墩头蓝和墩头乌三种材料。
林彩英:这种就是手抓包,很多男士的东西放进包里,手拿着包逛街,或者夹着。如果女士的话,就要缩小一半,因为太长不好看。
曾春雷:这样的话就是这整个绣花往上移,按比例缩小。好。
【字幕】广东 广州
【解说】带着新设计的“墩头蓝”服饰,曾春雷应邀参加“岭南衣橱——穿在身上的非遗展”活动。短短三天时间,墩头蓝吸引了众多服装行业大咖和参展企业的关注,成为服饰展览上的亮点。
【同期】尹春洁 广东外语艺术职业学院教授
【墩头蓝在蓝染这一块历史积淀的很久远,织这一块它也有独到的地方。】
【同期】麦馨尹 “青草埔衣坊”创办人。
【我非常肯定,它的纺织工艺非常稳定细腻】
【同期】裴继刚 广州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教授
【取之于粤北地区的山、水、空气,原料都是粤北地区的,这是最好的东西。】
【同期】 屈汀南 香云纱广绣传承人 国际知名设计师
作为一名国际服装设计师,我认为墩头蓝的发现空间很大,代表了客家人的内敛、务实、勇敢、勤劳。它应该向全国、亚洲,以及世界去讲它的传统故事】
【解说】传统服饰中蕴含的独特历史文化、美学思想,以及有温度的手工艺越来越受欢迎。曾春雷和墩头村人经过十几年的努力,让墩头蓝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迎来了新的转机。
【同期】曾春雷:墩头蓝一定要和我们现代生活连接起来,它才有新的生命力,才能在现代社会一直延续它的青春。
第二集 匠心独运
【字幕】和平 白石坑村
【解说】清晨,和平县白石坑村的稻田边,陈少波正在挖取一种特殊的泥土。这种黑色的陶泥,是白石坑村独有的资源。
【同期】陈少波 这个是最好的。
【解说】就地取材,制作陶器,发展陶业,几百年来,一直是白石坑村人赖以生存的主要方式。现在,陈少波挖取陶泥,不是用于烧制陶器,而是要烧制客家地区常见的一种玩具——泥鸡。
【同期】陈少波:我8岁就跟我父亲学做泥鸡了。做泥鸡,说起来复杂也不算复杂,不复杂又有点复杂。
【解说】年轻的时候,陈少波经常挑着泥鸡走街串户去叫卖,贴补家用。如今,孩子都在大城市成家立业,但陈少波不愿离开老家,坚持独自一人生活。
【同期】陈少波 阿远吗?我在菜园里。”五一“节回来吗?要回来帮忙烧窑。
【解说】经过两小时阴干,干湿正宜的泥团,柔韧不易断裂,正是捏坯的最好状态。陈少波取一团泥土,捏成碗状,两个相似的碗状泥坯相扣,黏合,形成中空,这便是鸡身。再黏上底座,一只栩栩如生的泥鸡便诞生了。
【同期】陈少波:其实它的含义就是,因为是泥做的,形象像鸡,古老的文书就有介绍,叫松埙,就是泥鸡了。
【解说】传统的泥鸡有四个孔,可以吹奏“哆”“咪”“嗦”三个音调,音色似埙,能吹奏简单的民间小调。
【解说】陶器,始于土,成于火。晾晒干燥后的泥鸡需要进行烧制,对年事已高的陈少波来说,有些力不从心。装窑当天,儿子陈志远从300公里外赶了回来。
【同期】陈志远:阿爸,烧完这窑不要烧了,出去了
陈少波:没问题的,暂时身体还好,我不会出去的。
陈志远:你一个人在家干什么
陈少波:年轻人出去不用惦记,多打电话多点联系就好了。
【解说】一把窑火,从早上九点烧到下午三点。
【同期】陈少波:泥鸡已经十分红,泥已经熟了。这个时候就要封窑了,不能再烧了。
【解说】曾经的白石坑村,窑洞遍布,窑火旺盛,而如今,只有仅存的一座古窑废墟,隐约还能看到曾经的喧嚣与繁忙。
【同期】陈志远:上去要慢一点
陈少波:看起来这一窑烧得很好
陈志远:试一下吹得响不响
【解说】经过一夜的放凉,泥鸡出窑了。
【同期】陈志远:好均匀,还好热啊
陈少波:四个坏了,因为第一把火的时候烧得太猛了
陈志远:因为怕下雨啊
陈少波:你太着急了,这个着急不来的。
【解说】相聚总是短暂的,中午,儿子下厨为陈少波准备午饭,午饭以后,儿子又要回到城市中去。
【同期】陈少波:现在我就七十多岁了,在我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我会继续做下去,直到做不动了。
【同期】李娜:波叔
【解说】今天,来自邻县一所中学的音乐老师李娜登门拜访,她正在做一个关于客家音乐的研究课题。她希望将泥鸡开到六孔,并尝试演奏更多的乐曲。
【同期】李娜:“咪”不准。往上按,
【解说】要将玩具变成乐器,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在50公里之外的乌石村,67岁的黄文学也在为一件事发愁,春耕刚刚结束,他迫不及待来到村子的另一头找他的老伙计。
【同期】黄文学:喂,老同学
曾强希:你怎么那么有空过来啊?
黄文学:我来找你。
曾强希:找我干吗?
黄文学:找你搬出席床来打席。
曾强希:几十年都没打过了。
黄文学:没打过也还会的
【字幕】和平 乌石村
【解说】打席,乌石村人曾引以为傲的手艺。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打席在乌石村最为鼎盛,打出的草席做工精细,质地柔软,冬暖夏凉,畅销客家地区。
【同期】黄文学:打席就是几百年前传下来的了,我们祖宗三代都是打席的。乌石坑村人都是打席出身的,靠打席过日子。
【解说】然而到了八十年代初,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各种草席替代品的出现,打席手工艺渐渐沉寂。古老的席床,是曾与村民朝夕相伴的打席工具,席床上一道道的痕迹,印刻着乌石村曾经辉煌的打席岁月。
【解说】转动扭车,将一条条柔软的麻皮扭成坚韧的麻绳。这些麻绳将一根根准确地穿入席扣的凹槽和小眼,这是打席最关键的一步,它将决定席子的宽度。
【同期】黄文学:打三尺六最低四十度纲,三尺八就四十二度纲,三尺四就三十六度纲,
【解说】麻皮扭成麻绳用作经线,席草用作纬线。席草夹入竹椑的卡口,席扣上翻,席草便由头到尾穿纲过,席扣下翻,席草便由尾到头穿纲而过,如此交替循环,草席便一寸寸地往上增长。尽管时隔多年,两位老人还是在过草这道工序上找回了当年的默契。
【同期】黄文学:打席,过去说是“抬轿子”的生意,最不好做,两个人要和气,一旦不和气,就打不成功的。
【解说】年轻的时候,黄文学经常挑着四五十条席子,奔走于各地街市。
【现场】黄文学:我们卖席子就要起早摸黑,走山路,没点功夫防身不安全,所以有了席拳棍。
【解说】特殊的生存环境催生了席拳棍术,通过族传的方式传承了下来,不仅如此,乌石村先民以纪念打草席用的席床为纪念对象,把农历9月29日定为席床生日节,以此感恩祖辈传授生存技艺。
【解说】傍晚时分,长达四个小时的过草工序结束,此时的两位老人有些体力不济。
【同期】曾强希:以前打席,两个小时就可以打一床,现在打席生疏很多了,眼睛不好使了,手脚也不灵活了。
【解说】串纲、辅厚、过草,经历15道工序,一张草席编织完成。在科技不发达的过去,打席是乌石村人维持生计的手艺,如今却面临着严峻考验,濒临失传。
【同期】曾强希:我孙子连这些工具都不知道,刚才他还问我什么是打草席?他没见过。
【同期】黄文学:会打的老了,以后可能没人打了。
【解说】随着社会的发展,机器编织代替了手工打席,然而,有些技艺,一直无法被任何机械所替代。
【字幕】龙川 虎口村
【解说】丘俊,今年80岁,是客家金狮制作技艺第三代传人,自清朝咸丰年间,祖父丘新发创客家狮,又称“猫头狮”工艺,至今已历时150年。
【同期】丘俊:客家狮,也是猫头狮。我老祖宗在咸丰年间,他学识很广博,客家狮就是他创造出来的。
【解说】丘老所用的浆糊,是家传的秘方,这种浆糊与近30层厚的毛竹纸结合,反复贴服,经过风干,紧实坚固,造就可以承受超过两百斤重量的金狮。
【同期】丘俊:惠州 博罗 五华 兴宁,到处都来这里买,因为它质量好。最久的一个(狮头),就是在江西定南县,(使用了)30年。
【解说】五十多年,丘老制作的客家金狮远近闻名,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每年三十多个订单,到如今,每年仍有近二十个订单。
【同期】丘俊:我现在的订单已经到了十月份了,至少十几二十套。质量要讲究,他既然走上门来订货,就要一定要做好给他。
【解说】从泥塑烧制的模具,到水泥铸造的模具,工具随着时代更新变化,在丘老眼里,就连狮头的配色描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同期】丘俊:老祖宗虽然画得好,但以前的画法我改良很多。我大胆创新,有粗有细,粗中有细。
【解说】能有超越祖辈的自信,得益于丘老年轻时的学画经历。
【同期】丘俊:1978至1980年,素描于广州美术学院。吃了早饭就去到那里(广州美术学院)去,天天这样,一年4个月,去了3年,共12个月。这个画像,这个动作,就像摄影机一样,一下子要捕捉到这个动作。
【解说】西画的技巧,被巧妙地运用在传统的客家狮描画上,这种用心,让年过八十的丘老仍沉醉其中,有时一画就是好几个小时。
【同期】丘俊妻子:画完没有?吃饭啦,
丘俊:好好好
丘俊妻子:吃饭吃饭
丘俊妻子:你不加饭了?
丘俊:吃饱了
【解说】提货的日期渐进,丘老要保质保量地完成最后的步骤
【同期】丘俊:写完字就上油,接那个花球,两边还要接上羽毛,鸡毛鸭毛。
【解说】经历一个多月的手工制作、描画,金狮狮头栩栩如生。狮头的制作全凭丘老一双巧手,而在紫金的另一门手艺,则需要集体的协作配合。
【解说】凌晨十二点,当大多数人都已渐入梦乡的时候,何兴杯和员工们的忙碌才刚刚开始。
【同期】何兴杯:我17岁的时候,初中毕业出来就开始学做锅,一直就做到1993年的时候,就自己回来建厂。
【解说】客家人做菜注重火功,烹饪时喜好爆炒煎炸。手工铸造的紫金铁锅环保健康、光滑油润,在长时间煎制中,食物受热均匀、天然不粘锅,成就了客家人餐桌上的美味。
【解说】何家世代以铸铁锅为生,传到何兴杯这里,已经是第五代了,在何兴杯看来,传统铁锅手工铸造的做法虽费时费力,却是对传统的坚守。
【同期】何兴杯:做一个锅,其中的工序起码有十种,十种当中第一种就是做模子。模子做得坚实,模子做得好,锅才做得光滑。
【解说】生铁在1400℃的熔炉中化成铁水,温度的控制尤为重要,决定着一口锅最终的品质。一勺50斤重的铁水,工人要以最快速度倒入砂模,一次成型。十道工序,1400℃高温冶炼,数十人的通力配合,每一道工序都是对铁最有力的历练,更赋予铁锅以生命。
【解说】紫金地处丘陵地带,矿产丰富。明清时期,这里的人们就开始利用当地优质生铁铸造铁锅。产品曾畅销全国各地甚至远销东南亚等地。然而,到了上世纪末,受工业化快速发展、机器压铸替代人工浇铸的冲击,紫金铁锅生产跌入低谷,甚至面临着全面停产的尴尬境地。
【同期】何兴杯:做紫金锅这个生意相当难做的,辛苦。1996年开始一直都是亏本,钱亏完了,就出去做生意,赚了一点钱,有钱了,就还是不甘心,又回来做。我都一直要坚持,没有想到的是,到今天,我们是坚持下来的最后一家。
【解说】妻子23岁嫁入何家,跟着何兴杯做锅做了三十多年,从家庭到锅厂,妻子都帮忙打点得妥妥当当。
【同期】妻子严燕容:我不管,让他自己管,他管不好,有时他又要出差。自己也没办法,他坚持要做,不支持也得帮着他。
【解说】儿子阿山不忍父母辛苦,毕业后也回来帮忙开拓销售市场。
【同期】何兴杯:现在锅卖得怎样
儿子何伟山:销售暂时还算稳定,
何兴杯:现在我想开发,高档、低档的产品一起上,现在就一定要先去开发。
何兴杯:这几部机器都是刚运回来的,螺丝要上紧,现在就可以生产了
【解说】家人的陪伴和支持,给了何兴杯坚守的勇气。经过调试和改造,八台机器投入使用,每天可多生产700口锅,节省一半的人工。
【同期】何兴杯:我相信我的紫金锅,从我手上,从现在开始,一定越来越好,也相信千家万户,将来会用上我的紫金锅
【解说】经过一个月的反复调试,陈少波制作的泥鸡能吹奏七个音调,李娜的课题研究也有了新的进展。
【同期】李娜:我们客家人,要吹奏客家埙,自己的原创音乐。
【解说】黄文学的草席打好了,但他不清楚自己还能再打几张,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人打草席。但打草席所蕴含的以和为贵的精神已深入人心。
【同期】黄文学:我希望乌石村打席的手工艺世世代代传下去。
【解说】农历六月初六,订制金狮的客人如期而至。接下来,金狮将在使用者手中开始它新的使命,成就它应有的价值。
【解说】心手相连,每一门传统手工技艺的背后,都闪现着手艺人的心血与智慧,都凝聚着他们最真挚的坚守与传承。今天,尽管传统手艺己从热闹的生活中心悄然走向了现代生活的边缘,但在工业化生产和现代商品包裹的空间里,透过传统手艺,我们仍可以发现生活的情趣,体验手艺的境界,体味艺者的匠心。艺之传承在于手,更在于心。留住手艺,创新手艺,就是传承匠心,就是留住文明的印记。
第三集 五味入心
【解说】“民以食为天”,漫长岁月里,食物一直是天大的事。客家先民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求生存、图发展,靠的是勤劳俭朴的品格。客家饮食,展现了客家人就地取材、依天而食的生存智慧。没有多余的配料,没有复杂的技法,却成全了素面朝天的味觉体验。
【字幕】东源 涧头
【解说】三月,春耕的季节,东源县涧头镇,肖丽梅完成了最后一块稻田的插秧。在中国的南方,人们通常以大米为主食。然而,肖丽梅种水稻却不是为了吃,这些是特殊的糯稻,专门用于酿酒。
【同期】肖丽梅:我们酿酒的米,是我们自己培育的一个品种,产量比较高,出酒率比较高,品质比较好
【解说】娘酒,一个充满温情的名字,客家人逢年过节,婚嫁喜庆,都会用娘酒款待亲朋好友。酿酒也成为了传统客家女子的必备技艺。
【解说】好水出好酒,地处万绿湖的上游的涧头镇,丰富而优质的水资源为酿酒提供了天然的条件。将挑选好的糯米浸泡在18℃至20℃的井水中。经过一夜的滋润,米粒饱满柔软。沥干倒入饭甑,使用温火均匀加热,糯米中富含的淀粉不断溶胀糊化。温度和时间,一切都在肖丽梅的掌控之中。
【同期】肖丽梅 我是1998年从华南师范大学生物系毕业回来,然后1998年我们开始创业,回来做这个糯米酒的。一开始创业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亲人朋友都没有人会支持你去做,都是不看好的。
【解说】40分钟后,米饭出锅,温润的米香扑鼻而来,饭粒膨胀发亮、松散柔软。拌入酒曲,入缸,压实,在接下来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酒曲中的微生物迅速繁殖,一个由米粒演变成娘酒的奇迹正在发生。从种植稻米到酿成娘酒,需要经过几十道繁琐的工序。
【同期】肖丽梅:我们开始做酒的时候,我们客家糯米酒是没有标准的。后来我们就每个指标、每批去检测,然后总结出了一个比较适用我们客家糯米酒的标准。经过几年时间把防酸技术拿下了,而且达到国家领先水平。
【解说】凌晨四点,肖丽梅开始忙碌起来。上个月酿制的娘酒将进入了最后一道工序。
【同期】肖丽梅:炙酒是传统工艺比较重要的一个特征,第一个就是灭菌,第二个还可以提高酒质。
【解说】炙酒,是客家人最古老的灭菌方式。经过几个小时的文火炙煮,酒体从淡黄色渐渐变成了金黄色,口感焦香舒畅,保存时间更长。
【同期】肖丽梅:现在基本没有人去做,但我们要把这个传统的东西要传承下去,要保留下来,要让现在的人能喝到一种传统做出来黄酒的味道
【解说】经过沉淀、过滤,烧炙过的娘酒被送进储藏室。瓦罐倾斜,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流入大缸。封缸存储,瓦缸内的微氧环境促进酒的老熟,使酒香更加醇厚。不久的将来,这些娘酒就会被送到千家万户,或直接饮用,或和其他食物一起烹饪成营养丰富的美食。
【解说】七月,肖丽梅的一百亩水稻正在收割,等待这些稻米的,将是新一轮的甜蜜旅程。水稻,人类改造自然的杰作。由稻米演变而来各种食品,在客家人的饮食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字幕】连平 陂头
【解说】陂头镇夏田村1号的米粉作坊里,余德中正在忙着制作当地最有名的特产,陂头米粉。大米用井水浸泡40分钟,然后磨成米浆,再将米浆倒入面托,大火蒸熟、起锅。烟雾缭绕中,米香四溢。
【同期】余德中:浸米一般前一天晚上浸,浸一个小时就可以磨了,磨出来的浆嫩不能就靠手感,然后放进蒸笼里蒸,鼓起来就熟了
【解说】陂头镇地处粤北山区,独特的喀斯特地貌造就了如诗如画的田园景色。石灰岩地质让这里的土壤十分肥沃,加上温润的自然气候,陂头盛产大米、竹木、香菇、蔬菜。用陂头米制作的米粉,口感爽滑、筋道,散发着稻米清香,深受周边地区群众青睐。陂头米粉可汤可炒,柔软细腻的米粉配以老火靓汤,再洒上葱花和香菜,美好的一天从一碗汤粉开始。蒸熟的面皮需要放在室外曝晒,阳光蒸发掉面皮中的水份,让面皮变得晶亮透明。
【晾晒现场】快点啊,要下雨了
【同期】余德中:天气好的话,晒面皮大概三四个小时,收回来,重新入锅、过水,一块块叠整齐然后上机切,
【解说】切好的面丝放在择面台进行择分,余德中和妻子动作利索,每天他们在择面台边一站就是五六个小时。
【解说】周末,在离家几十公里之外县城读书的女儿回家了。
【同期】母亲:读书辛不辛苦,
女儿:读书哪来的辛不辛苦
母亲:当然有啦,会读书就不辛苦,不会读书就辛苦,那就要读好书来,难道你要做面啊,多辛苦。
女儿:以后我才不想做面
父亲:想读书吗?
女儿:考大学
【解说】傍晚,余德中为女儿准备了一盘炒陂头米粉。豆芽,韭菜,鸡蛋,简单的配料和米粉一起在锅里爆炒。这是陂头米粉最常见的做法,也是女儿每个周末回家必吃的主食。再简单的食物,也是父母用心的烹制。家的味道不因距离而淡忘,还有一些味道能穿越时间,让人重拾记忆的美好。在一个现代化的厂房里,方辉星正在为重做一个百年老字号的小吃,而伤脑筋。
【同期】方辉星:我记得很小,七八岁的时候,在路上看见有小吃,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卖牛筋糕,我妈妈帮我买了一块,哇~那时候那种味道记忆犹新。
【字幕】龙川 老隆
【解说】老隆牛筋糕始于清朝年间,三百多年来一直由老隆街的陈氏家族经营,上世纪末,老隆牛筋糕成为远近闻名的东江特产。好景不长,国营体制面临市场冲击,牛筋糕这种传统小吃,淡出人们视线。
【同期】方辉星:刚接手时遇到很多困难,当时就给了我一个配方,制作的流程都比较混乱,产品的质量不稳定,
【解说】机器生产的牛筋糕,口感上始终不能够让方辉星满意。方辉星决定去拜访掌握传统做法的老师傅,重新还原传统牛筋糕的做法。
【同期】方辉星:牛筋糕之所以能传承百年,和它的制作工艺、它的选料是分不开的,
【解说】糯米、麦芽糖、陈皮,这是制作牛筋糕的原料。原料虽不复杂,但工艺考究。
【同期】员工1:老师傅说要蒸6个小时,
方辉星:所以说跟着老师傅有好处的,
【解说】蒸制6个小时,牛筋糕出锅。
【同期】 方辉星:以前的味道,靓货
【同期】方辉星:不要用快速机,要用手来揉,越揉越韧,少了一道工序,就是这样。
【解说】香甜适口、色泽透亮、质地柔软、富有弹性。传统的配方,如此简单,但经过“古法”加工之后,却经得住时间的咀嚼。儿时的口味将在新的外表下,迎来年轻一代的食客。传承与创新,也让食物和技艺充满信仰。
【解说】一份美味来自于辛勤的付出。凌晨两点,龙川县车田镇邓金云的豆腐坊准时亮灯,这已经是他40年来的习惯。
【同期】邓金云:我今年就64岁,我做豆腐就从我爸手上学过来的,我20岁就开始做豆腐,做了44年了
【解说】豆腐,有南北之分。南豆腐又称为石膏豆腐,质地柔嫩细腻。北豆腐又称卤水豆腐,富有韧性、豆香浓郁。在车田这个偏居一隅的岭南小镇里,人们却擅长制作北豆腐,并冠以小镇之名“车田豆腐”。
【同期】邓金云:做车田豆腐一定要用车田的水,做出的豆腐就好吃,传统豆腐用石磨来磨,磨一斗豆就一个小时,磨两斗就两个小时。
【解说】做豆腐是个辛苦活,邓金云靠着做豆腐,拉扯大了4个孩子,如今都已成家立业。但他也并没有停止每晚的劳作。
【解说】磨浆、去糟、煮沸,再倒进一口大缸之中,静置降温,等待最考究的一道工序。
【同期】邓金云:倒进缸里 冷却到80℃左右就开始点卤,点卤车田话叫“游豆腐”。
【解说】“游豆腐”,邓金云在豆浆中迅速的加入一定量的卤水,然后再细密地点入卤水,伴随着木勺在豆浆中有节奏地“游动”。 卤水中的氯化镁与大豆蛋白结合,凝固成凝胶状的豆花。速度和温度的掌控,全凭邓金云多年的经验。
【同期】邓金云:点卤就不看时间长短的,看豆腐花可以还是不可以,靠自己的经验来决定。
【同期】邓金云:可以了
【解说】保温15分钟,整缸豆浆凝结成块,植物蛋白完成了从液体到固体的变化。
【同期】邓金云:一边舀豆腐,一边看电视剧,时间就比较快过了,
【同期】邓美招: 最辛苦的就是包豆腐,时间太长了,300多块要包一个多小时,天气热,包着豆腐,眼皮都打架
【解说】邓金云和妻子用小手帕把豆腐包裹成块,300多块豆腐包好,天已大亮,赶在在街镇集市热闹起来之前,邓金云的车田豆腐需要完成最后一道特别的工序
【同期】邓金云:车田豆腐就是炕豆腐的,一般用碳炕,炕两面炕到金黄色就可以了
【解说】碳烤之后的豆腐,外酥里嫩,香气四溢,兼有南北豆腐口感,也能保鲜更长时间。300多块带着余温的豆腐,穿街过巷,到达车田街镇,在集市上,循着老师傅的面孔,眼尖的食客围拢过来,不到1个小时,就被一扫而空。一块豆腐,饱含着一夜的辛劳。随着商业的发展,车田豆腐远销广州、深圳、惠州等地,成为岭南客家食府中一道独具特色的佳肴。
【解说】同样在为传统美味而坚守的还有另外一群人。
【字幕】河源 太平新街
【同期】
太平新街林总:现在我们拿出三四十卡的商铺,就是想邓老板这边能和我们一起把以前的老味道,非遗的文化做到我们这个项目里来。
邓亮新:我们是这样想的,非遗这一块,如果不传承下去,以后就很难找得到。
太平新街林总:那是 那是
邓亮新:我们先签个名,就意味着我们已经同意下来了.
【字幕】紫金 紫城
【解说】每天清晨,邓亮新都要赶往市场采购新鲜牛肉。
【同期】邓亮新 我爷爷,我爸爸,可以说世世代代都是以做肉丸为生的,我就从十多岁开始传承了这个手艺
【解说】在紫金,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牛肉丸店,紫金牛肉丸个头大、口感劲、味道鲜,素有“天光牛肉丸”之称。从早餐直至夜宵,紫金人都离不开这道美味佳肴。邓亮新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牛肉加工完毕。去筋、切块,再反复捶打。牛肉中的黏质被捶刀激发,肌肉纤维得以保存。
【同期】邓亮新:从开始做肉丸到现在为止,都是凭良心去做,就真材实料,原汁原味。
【解说】经过反复的捶打,牛肉打成纤维状肉羹,放入少许薯粉、胡椒粉、盐、蕉芉粉拌匀,用手掌推、拉、拍使肉羹纤维扩张,更具有韧性和弹性。女儿阿芳熟练地从虎口中挤出一个个牛肉丸,放入四五十度的温水中浸泡,使肉丸慢慢结实成型。做牛肉丸辛苦,弟弟妹妹都不愿学这门手艺。阿芳不愿这份祖传的手艺失传,大学毕业后就慢慢接手牛肉丸这份事业。
【同期】女儿阿芳 非常非常忙,一天到晚都很少能看到他们,我爸生日那一天全家人会聚在一起吃一顿饭。感觉自己长那么大了,就是说想做一些力所能及,能帮到他们的事情。
【同期】邓亮新:我女儿做得比较好,有现代年轻人的超前意识,就工艺上有一个很大的改革和提升,
【同期】女儿阿芳:我主要做一些线上的,销售我们家的肉丸这样子。一开始我爸是不同意的,因为很多顾客反映说打包的丸子口感没那么好,所以他也有担心。后面我们经过不断的试验,调整到最合适的状态,然后他慢慢也接受了。
【解说】傍晚时分,店里的客人多了起来,阿芳与父亲一起招呼客人。新鲜牛肉丸在肉汤中煮5到6分钟即可捞起,碗中加入葱花、少许胡椒,一碗地道的牛肉丸汤,送饭或配米丝,别有一番风味。
【同期】邓亮新:学做生意先学做人,诚信很重要,这样生意才会越做越好。
【解说】七月,太平新街非遗展区里的新店正式开门迎客,邓亮新希望,能通过这个平台,让更多的人品尝到正宗的紫金牛肉丸。
【解说】烟熏火燎炙烤出娘酒的芬芳,米香四溢爆炒出唇齿留香,甜糯筋道重温记忆中的味道,这些朴素而专注的传承,无不透露着客家人的生存智慧。客家美食文化,传承的不仅仅是一道道美味,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一种苦中作乐、大胆创新、渴望美好的精神。美食文化的传承,在敬仰和感恩之中,更寄托着客家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第四集 添丁喜礼
【字幕】河源 忠信
【解说】年,中国人最隆重的节日。在广东北部的忠信地区,这里的年,因为从除夕一直延续到正月十八而显得与众不同。火红的年味里,一场联结整座村庄的传统习俗,充盈了整个年末岁初,由此开启忠信人家花团锦簇的春天序幕。
【解说】曾春风已经是第二次做奶奶了,她的孙子吴俊宇出生于去年五 月。对比起四年前吴俊宇姐姐的出生,吴俊宇带给这个家庭的忙碌显得更加具体。
【同期】曾春风:反正我们都热情招待,来了就是客人。
【解说】一场被视为极其荣耀的仪式,距离他们家上一次举办已有35年,那还是在她的儿子吴延培出生之时。曾春风必须动员全家来做准备。
【同期】忠信花灯传承人 黄友良:我们上灯已经流传了有六百多年的历史,生了男孩的以前叫“添丁”,那个“灯”和“丁”是谐音来的。所以我们就集中在祖堂,今年生下小孩,明年正月十三上灯,九里八乡的客人全部集中在一起(庆贺)。
【解说】灯“丁”谐音,上花灯,就是添丁的意思。一盏花灯代表一个新丁,人们数一数高悬的花灯,就知道这一年村里诞生了多少新丁。去年,司前村有16个男孩出生,高悬于祠堂的花灯连成了一片火红的花海。不过,真正的上花灯,需要等到正月十三,一场繁复的仪式如同画龙点睛,会使这些花灯绽放出惊艳的生命色彩。
【字幕】司前村 吴氏祖祠
【解说】吴氏祖祠,司前村新丁人家上灯的地方。过去,司前村叫司前寨,整个寨子是一座巨大的围龙屋,人们以祠堂为中心,伴随人口的繁衍渐次建设两边的围屋。由于拆建,今天人们已看不到围龙屋的全貌,但三座保留下来的吴氏祖祠,仍是村民最为重要的庆典场所。
【同期】吴俊峰:明天安排好了没有?明天安排了几桌?
厨师:明天有45席。
【解说】今年上花灯,吴俊峰和其他村干部除了要维持秩序,还承担着一项更为重要的任务。河源市首届忠信花灯民俗艺术节将在村里举办,他们必须提前做好伙食采办、舞台搭建等准备工作。
【同期】吴俊峰:菜准备怎样了?
厨师:基本上都做好了。笋干,炸豆腐,青菜,我们忠信的特产萝卜爽。
吴俊峰:都是客家特色。最好了!
【同期】 连平歌舞团团长:先把龙狮队锣鼓响起来的这一段先排好,排好定位。
工作人员:你们过去之后这个对联谁放?
【同期】司前村村干部 吴俊峰:我们通过这个吊灯习俗,主要是传承我们这个家训,就是凝心聚力。就是我们通过这个吊灯习俗,把邻里团结的氛围调动起来,我们的传统文化能传承下去。
【解说】古老的上花灯习俗,也将会在花灯节上向外界展示,这意味着需要每一户添丁人家的完美配合。
【解说】五年前,儿子吴延培娶了邻镇的女孩曾秋玲,婚后两个孩子的出生,圆了母亲曾春风含饴弄孙的念想。年轻的夫妇俩,作为这场仪式最直接的参与者,既期待又有些忐忑。
【同期】曾秋玲:对于小孩子上灯的风俗,我不太清楚,我嫁来这里也不是很多年,那些风俗老人比较清楚。
【同期】吴盘铭:这些很简单的,年年正月十三也要葱、蒜
【解说】曾春风请来了老叔公吴盘铭帮忙。今年87岁的吴盘铭,从上世纪六十年代起,就是村里上花灯的主事人。
【同期】吴盘铭:柏就表示百子千孙,蒜就表示会划、会算,葱头就表示聪明,一盏花灯升祖堂,代代儿孙坐朝堂
【解说】葱、蒜、芋头等分别蕴含着不同的吉祥寓义,上花灯首先要掌握的,就是把这些吉祥物装饰在花灯上。但吴盘铭说,上花灯远非这么简单。每年上花灯,既是迎接新生命的喜悦,更是人们对生命成长的精神浇灌。
【同期】 吴盘铭:我们吴氏的族谱,吴氏落居在司前寨都有六百多年,每年在上灯的时候,都讲家训给后代听,厚伦理、遵王法、救急难、和乡里,勤本业、莫非为、谨祭祀这八条,教育后代不要做坏事,要懂得耕就耕、种就种、读就读,不要违法乱纪,把家训传下去,一代一代传下去
【字幕】忠信 上寮村
【同期】赖焕青 就这条好了,这条砍下来
【解说】这里是距离司前村不远的上寮村,忠信花灯大都诞生于此。赖焕清制作的花灯可谓远近闻名。15岁时,赖焕清在祖父和父亲的熏陶下,开始学习花灯制作,他也成为了家族第六代花灯制作人。
【同期】赖焕清:制作花灯必须要恒心执着,就像描画一样,特别难,每一天都要去画,我做了四十多年,天天都在画,到现在,一天都没断过
【解说】削竹、纸雕、描画,制作一盏花灯至少需要18道工序,熔诗词、绘画、雕刻、剪纸、竹编艺术于一炉,靠的是花灯艺人高超的艺术技巧,它们或烂若金莲,或疾如走马,或状若帽冠,带着一身的飘飘霓裳,走进千门万户。
【同期】忠信花灯传承人 赖焕清:无论你姓什么,住在哪里,在连平这个土地上,都是一家人,祖先是靠互帮互助在这里生存下来的,,有花灯地方就是家。
【字幕 正月十三】
【解说】一大早,吴延培和家人便开始忙碌起来,同村的叔伯和表兄弟也赶来他家帮忙。在拜祭过天地之后,吴延培匆匆赶往祠堂。
【解说】吴延培家的花灯挂在祠堂的中厅。长房和三房的挂上厅,二房的挂中厅,年年依次轮换,这样的安排体现了长幼有序和公平的原则。取下花灯,将吉祥物和长明灯挂进灯腔,再贴上灯联,装饰一新的花灯犹如施了粉黛,当它缓缓升空,灯光在腹腔亮起,瞬间便光彩万丈,摇曳生姿。
【解说】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挤满了司前村文体广场。万众期待的花灯节,很快将要在这里拉开帷幕。
【同期】河源首届忠信花灯民俗文化节开幕。
【解说】近年来,忠信花灯节吸引了全国各地的游客慕名前来。曾经冷清的乡村变得异常热闹。今年,人们还可以通过网络视频直播,新媒体互动,在线上实时感受这一传统文化的魅力。
【解说】新丁入谱,是上花灯最重要的一环。这项庄重的仪式在上午11点开始,与往年不同的是,新丁家庭队伍里,还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参观人群。
【同期】一厚伦理,二遵王法,三救急难,四和乡里,五勤本业,六莫非为,七周贫乏,八谨祭祀。
【解说】中午,吴延培和家人以八桌丰盛的“灯酒”,招待上门祝贺的亲友。这样的其乐融融,其它新丁家庭也一样有。
【解说】上了花灯,还要暖灯。“暖”,其实是“化”,这样南辕北辙的叫法和文人的“曲笔”有异曲同工之妙。暖灯在正月十八,趁还有几天的空闲时间,曾春风决定把地里的蒜头收回来。
【同期】曾春风:这些蒜吃了抗病毒的,农历八月十五左右种下去的,农历一月就收成了,如果像去年的价格一样,有五块钱一斤,收入就有一万多块钱,现在肯定比较好了,每家子女大了都去打工,老人家就种田种些农作物来卖,肯定好啊!共产党好啊!
【解说】带着丰收的喜悦,曾春风和老伴将满满的两大袋蒜头挑回家。接下来,这些蒜头将经过长达半个月的烘房烟熏,成为真正的火蒜。忠信火蒜色泽金黄,肉质鲜香。曾一度远销南洋。出口最多的一年达五千多吨,盛誉国内外。
【解说】忠信自古便是江西、福建、广东三省六市十八镇的商贸集散地,有岭南重镇之美誉。这里平原开阔,土地肥沃,从明代起,南来北往的客商在此开店设铺,卖买货物。吴氏八十世祖德公,便是在忠信开埠之初落居司前村,同样是经商做买卖,吴德公很快就在陌生的土地上开拓出了自己的天地。从明代河源知县吴三让题写的“东粤名宗”的牌匾可以看出,吴氏在忠信当地有着显赫的家声。
【解说】聚族而居以抵御外力侵扰,是客家人从中原迁徙到粤闽赣山区总结出来的生存智慧。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年代,男丁作为家庭重要的劳动力,作用远比女孩重要。起源于北方的花灯,在客家人漫长而艰辛的迁徙中,已不仅仅是宋词里那个心怀爱意的男子看见的观赏之灯。作为“东粤名宗”的最初缔造者,吴德公也不能免俗,每年都带领着亲人,以上花灯来庆贺家族兴旺,后继有人。
【解说】明万历六年,司前村吴氏贤达吴学汤、吴天萌等人从花灯的倩影里得到启示,将它代表的“孝”文化进行了丰富和扩展,写成八条吴氏家训录入族谱。以儒家精神为内核的吴氏家训,为吴氏子弟指明了一条为人处世之道,并以其珍贵的信仰价值而传承至今。
【字幕】司前小学
【同期】 一厚伦理,二遵王法,三救急难,四和乡里。
【字幕】正月十八
【解说】正月十八,暖灯的日子到了。暖灯之后,上花灯才算圆满结束。上花灯有“升”的意思,而要将花灯从高高的厅堂上取下,讲究意头的人们,自然会有他们高超的办法。鞭炮绽放是一种喜庆,竹竿点火被视为“发火”,也是一种喜庆。花灯,将在这两种喜庆之物的拥抱下,以最热烈的方式离开。
【解说】吴延培和家人早早地就来到祠堂。为了安全和暖灯有序进行,村里的工作人员和所有的“暖灯”家庭进行细致的商量。
【同期】 村民:你点着火之后就要出来,不能扬起来,要放低出来。
【解说】经过紧张的安排和准备之后,暖灯开始了。暖灯人的竹竿,从祖宗牌位前的香炉接火以后,犹如一道优美的火龙,飞过上厅和中厅。在鞭炮引信的带动下,竹火猛烈地窜上花灯。火光冲天,簇簇的花灯一点点地飞溅、崩裂、分散,一场浴火的洗礼,花灯消逝了。一地骨架和被碎裂的红色,是它留给人们眼里的最后身影;而在人们的心里,会有比花灯灿烂地来去更深刻的印记。
【解说】夜幕降临,村里的男女老少再次聚集到了祠堂。竹子和稻草扎成的龙头,插上香火,组成了一条火光闪烁的香火龙,伴随着烟火绽放,在村里街巷和田野中来回穿梭,人们以这种热烈的方式祈盼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也期待着来年花灯的再次升起。
【字幕】2011年 忠信花灯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2012年 现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政协主席,时任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到司前村调研,称赞司前村:弘扬优秀传统文化,顺民意得民心。
2017年 司前村被评为全国文明村。
第五集 戏有大千
【解说】戏曲,一种历史悠久的综合舞台艺术样式。它融汇各个艺术门类,讲究程式,把五光十色的人间生活艺术地铺展于小小的舞台。花朝戏,“山沟里的山茶花”,中国戏曲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在百年传承中,在一唱一念间,以独特的艺术魅力,成为客家文化的一张名片。
【同期】一、二、三...不要走那么快。
【解说】早晨,简易的练功房里,年轻的花朝戏演员们像往常一样开始了一天的练习。
【同期】转回来 眼睛往里转...
【解说】紫金县花朝戏剧团正在准备复排传统剧目《过渡》,根据剧本的角色定位,导演黄丽华需要指派合适的演员参与排练和演出。
【同期】黄丽华:这次叫你们三人过来发《过渡》剧本,安排角色。 李君蒲由老甘来饰演,娴香由思彤来饰演,凤香由阿琼来饰演。我想把《过渡》这个戏多用一些我们花朝戏的表演特色,比如砻勾脚、穿心手,把它们融进戏里。思彤可能第一次主演,因为你前年才来的,拿到剧本后,要认真揣摩。希望一个星期或十天以内能够上排练场
【解说】从演员转型成为导演,《过渡》是黄丽华执导的第六部戏。尽管舞台经验丰富,但每逢执导新戏,黄丽华都会专程请教她的师傅——花朝戏国家级传承人钟石金。
【同期】黄丽华:我说来请教你,以前有没有演过《过渡》?
钟石金:没有演过。
黄丽华:《过渡》这个戏有三个角色,一个是财主,他是花花公子。一个是姐姐,叫娴香;一个是妹妹,叫凤香。唱腔有四个曲牌:《十二月古人跳》、《尼姑下山》、《蚊虫闹五更》、还有一个《手扶栏杆眺》四个曲牌。
钟石金:现在排了没有?
黄丽华:框架已经拉开来了。
钟石金:要把她们两个人都娶过来,按道理来说,达到这样的目的不行。应当讲,姊妹俩还是要教育财主,使他能够转变,这样的剧本才有意义的。
黄丽华:现在是这样使他转变的,最后姊妹俩把财主的钱全部都骗过来了,骗过来以后,她们就下船走了,最后以幕后歌结束:手扶栏杆一声叹,鲜花万朵你莫贪,路上野花你莫采,行船走路留心眼。
钟石金:这样是对的,最后姊妹俩通过什么办法,要把钱还回给他,然后唱这个歌,这样的剧本才有意思。
黄丽华:最后要还回去,教训他。
钟石金:意思才能达到
【解说】花朝戏起源于紫金民间曾经流行的一种祭祀仪式——“跳神朝”。清代戏曲理论家李调元在他的著作中详细记述了神朝表演的具体情形。清光绪年间,神朝艺人赋予神朝以人物和情节,演绎简单的故事。这种表演谐趣花俏,人们称之为“花朝”。从此,成就了一段“威水史”:1963年,周恩来总理在广州亲切接见花朝戏剧组主要演员。1988年,中国杰出的现代话剧剧作家、中国戏曲家协会主席曹禺为花朝戏题书“山沟里的山茶花”。1992年,花朝戏参加文化部举办的全国“天下第一团”优秀剧目展演。“天下第一团”的名号由此而来。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花朝戏赴港演出。花朝戏渐渐发展成为全国独有的知名地方戏种,演出足迹遍布粤东、粤北和江西赣南等地区。
【解说】黄丽华出生于紫金县龙窝镇,那里是花朝戏起源的地方。从小耳濡目染的她,梦想成为一名花朝戏演员。初中开始,黄丽华先后三次报考紫金县花朝戏剧团,终于在18岁那年如愿以偿,并渐渐成长为剧团中坚力量。
【同期】陈思彤:小妹我叫娴香,家住山背小村庄...
【解说】黄丽华进团这一年,陈思彤才刚刚出生,2016年,同样通过招考的方式进入剧团,是剧团最年轻的演员之一。
【同期】黄丽华:思彤,过来.
何彬琼:不是一起讲的吗?
黄丽华:你讲的,
何彬琼:我们把鱼钩拉起来
陈思彤:老妹,你钓的鱼好大啊!
黄丽华:你钓的鱼好大啊!你就看,看一下说,阿姐,我们到那边去休息一下
何彬琼:还有吗?
黄丽华:改了的啊。
何彬琼:哦,对哦
甘达明:都说这个给你看咯,
何彬琼:你钓的鱼好大之后
黄丽华:就两个人出场
【解说】《过渡》取材于民间戏曲普遍流行的惩恶扬善的故事,是花朝戏早期传统剧目之一。花朝戏表现的是劳动人民的生活、情感、疾苦和追求,非常接地气。客家人崇尚的勤俭为本、耕读至上、妻贤子孝、戒淫戒赌等伦理道德取向,在戏中得以充分体现。
【解说】百年传承,花朝戏积累了上百个优秀传统剧目,然而,在文化多元发展的大潮中,花朝戏一度衰落,许多传统剧目失传。整理和复排传统剧目成为黄丽华的主要工作,但要把它们重新搬上舞台,并非易事。
【同期】黄丽华:嗒、嗒、收网。两次慢的,然后再退。
陈思彤:又撒出去,然后打结
黄丽华:不是这样打,不是系鞋带呀!不是捏鞋带,渔网的绳子,跟系鞋带不同,不要捏。
何彬琼:像拳头一样,这样是吗?
【解说】这是陈思彤第一次担当花朝戏的主演,由于缺乏舞台经验,动作完成度并不高。
【同期】黄丽华:新演员舞台实践经验比较少,加上新演员基本功各方面比较不扎实,不管是形体功、身段、还是唱功,紫金话怎么说,反正多去锻炼,浸久点总会熟练。
【同期】何彬琼:我们两个缺少点交流,台词上缺少点交流。还是要多磨合。
【同期】黄丽华:一、二、三,走,中间的位置亮相,身段带着去,好,一、二,看,好...笑肌要提起来,再走..抬、好、好啊..走,回去叫你的妹妹出来。老妹,你快来啊。走..上船。...一、二,再立起来,脚要立起来,不要半蹲着就走,上次排练我也告诉你听了。
陈思彤:好。
黄丽华:花朝戏经典的动作,穿心手,砻勾脚。穿心手这样,手不要横着,横着不好看。
【解说】砻勾脚、穿心手是花朝戏的经典表演技巧,从“跳神朝”开始,一直延续至今。
【同期】黄丽华:手是这样子。你的动作要定型,不然很容易变样。赶快派人迎红妆。
【解说】陈思彤从小在城市中生活,饰演的娴香却是一名渔家女,缺乏相似的生活体验,让她一时难以掌握人物角色的动作特点。
【同期】黄丽华:休息一下咯!
黄丽华:这照片就是1989年的时候拍的,全部是女同志,10个女学员,那一批学员就有16个,10个女的,6个男的,到现在为止,还剩下两个在团里,我当时考进来叫正式学员,正式学员来到就领60块钱工资,那时候生活很艰苦,以前都是坐拖拉机下乡演出,那拖拉机中间拉条缆绳,从头拉到尾,两边就坐人,扶着那根绳子,哎呀,现在就是水泥路柏油路,以前的路坑坑洼洼,真的,现在条件好很多,好千万倍了。
【同期】陈思彤:他说的是前面。
甘达明:第二页
何彬琼:你接上去说?
甘达明:你接上去
何彬琼:你接上去还是我接上去?
甘达明:我看你出场,出场后我就说。
【解说】花朝戏虽然是地方小戏,同样融合了唱、念、做、打等戏曲元素。唱与念是花朝戏的表演基础,演员之间形成默契配合,首先要互相熟稔台词。
【同期】陈思彤:看你这么大的财主,也不过是一个吝啬鬼。
何彬琼:你的手这样指过去
陈思彤:这样甩过去
甘达明:你你你…好好好…
【同期】黄丽华 :杜丽英,上来帮来思彤加强下动作。
【解说】下乡演出的日期临近,但剧团唯一的排练厅被安排给其他剧组,《过渡》的排练转移到了练功房。黄丽华找来了表演队长杜丽英,纠正年轻演员的基础动作。
【同期】杜丽英:不用下去,就直接去。
陈思彤:就直接这样上去,是么?
杜丽英:这个脚出来走台步,直接上去,是。 眼珠,你的眼珠啊,靠眼珠。看远一点,表情,你做习惯以后,很熟悉的了,你要给观众感觉,你要去哪,表情要传达给人家是什么东西。
杜丽英:笑笑笑,甩出去。
杜丽英:嗒 嗒 嗒..
黄丽华:没力啊,你的手没力,
杜丽英:收尾的动作不是这样的,收完之后,你看。
黄丽华:这边转的时候,眼珠,眼白要斜着,不可能看不到的。嗒嗒嗒抬,这个动作要做漂亮点,不要缩手缩脚。
陈思彤:嗯
黄丽华:只是嗯没有用,要多练才会熟。
【同期】陈思彤:感觉压力挺大的,这是我第一个戏。平时练的跟在舞台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记了台词,动作眼神那些又忘记了,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肯定会努力把它演好。
【同期】黄丽华:前奏音乐改得怎么样了?加两个伴奏吗?
录音师:我加了一点气氛音乐。
黄丽华:李君蒲唱第二遍歌词,还想娶我做新娘,她不是有一句歌词“老妹,话不能这样说”
录音师:讲快点合不上吗?
黄丽华:两小节,时间哪里够?
【解说】《过渡》在改编过程中,着重花朝小调的使用,因此,音乐的配合显得尤为重要。根据排练的情况,黄丽华需要不断地对音乐进行调整。
【同期】黄丽华:这里不用间奏音乐。
【同期】录音师:前面有音乐的,就间奏取出来,是不是?
乐手:这里后面的间奏也是四次。
乐手:奏快一点
黄丽华:你要反复,现场可以杀板的。
乐手:你算着来,一二三四五六,就啦嗦咪哆啦...
【解说】花朝戏的乐队,旧称文武场,文场司管弦,武场司锣鼓,以现场演奏为主。此后,花朝音乐不断从优秀戏曲中汲取养分,乐器的使用逐渐丰富起来。
【同期】黄丽华:直接接上去。辛苦了,下班咯,走咯!
【同期】黄丽华:十点钟就着装联排,从头到尾排一次,跟正式演出一样,情绪各方面,喜怒哀乐要到位。
【解说】音乐录制完成,定制的演出服装也做好了,今天将是《过渡》最后一次排练。
【同期】等下会掉的吧?不怕不怕。
【同期】何彬琼:开船咯!
甘达明:哎呀老妹子,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陈思彤:我叫娴香,我老妹叫凤香。
陈思彤:正月里来是新年,抱石投江钱玉莲。
【解说】经过两个多月的打磨,陈思彤姐妹俩越发默契,表演动作游刃有余,配合诙谐有趣的对白和生动优美的花朝小调,《过渡》终于捏合成型。
【同期】合唱:伤伤心,开开心,鸳鸯枕,相思眠,鸳鸯枕上相思一条心(哎哟),闹到天大光,闹到天大光...
【同期】黄丽华:大家记住了,要慢慢熟练,到下乡演出的时候,就一场比一场更加好。
【字幕】紫金 南岭
【同期】黄丽华:快穿服装了,阿琼。
【同期】黄丽华:今天晚上,我们《过渡》这个传统剧目首场在瑞邱村演出,我们今年到现在为止演出了大约90多场戏,跑遍了紫金县的每一个自然村、行政村。
【同期】陈思彤:财主,我的呢?
甘达明:不是交给她了吗?
陈思彤:一人一块钱,我的一块钱你还没给啊。
【解说】陈思彤完成了作为主角的第一场正式演出,黄丽华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在一代代花朝人的传承接力下,花朝戏,这朵“山沟里的山茶花”得以美丽绽放。
第六集 丰年起舞
【解说】舞蹈,人类最古老的艺术形式之一。《山海经》载:“帝俊有子八人,始为歌舞。”客家先民筚路蓝缕、手胼足胝,在漫长的迁移过程中,在文化的交汇和文明的交融中,创造形成了具有独特形态和神韵的舞蹈艺术形式,有柔美也有豪放,有热情也有诙谐,在历史的长河中,舞动着客家人的生活和梦想。
【字幕】龙川 迴龙
【解说】离演出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吴明华和马灯舞团的成员正在紧张地准备。他们当中有本地的农民、学生,还有专门从外面赶回来的务工人员。历经了近一个月的排练之后,李埔马灯舞今晚将正式登台亮相。
【解说】时隔三十多年,李埔马灯舞重新与观众见面。马灯舞,又称“打马灯”,源于东汉末年,是客家先民为纪念、传承、发展中原文化,而创造的一种具有独特表演艺术形式的民间传统舞蹈,寄托了人们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美好愿望,在客家地区深受群众喜爱。然而,随着文化生活方式的日益多元,曾经盛极一时的马灯舞已被雨打风吹去。
【解说】吴明华,迴龙镇腾林小学教师,他也是廻龙李埔马灯舞传人。2013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恢复马灯舞的念头在吴明华心里越来越强烈。
【同期】吴明华:小时候,到了过年过节的时候,一般叔伯,祖叔就会(舞马灯)自娱自乐,所以从小就对马灯舞十分喜爱的。
【解说】恢复马灯舞,首先要找到马灯调。吴明华找来了当年参与马灯队的老乐手。
【同期】吴明华:马灯是从赵佗文化里出来的,形成的中原的一种舞蹈,后来我的祖先经过一代代改良,把客家山歌、采茶音乐融合进了马灯舞,所以形成了现在独特的李埔马灯舞。
【同期】乐手1:已经四五年没有弹了,
乐手 吴雄汉:看着来配合,要看演员的口型。
吴明华:重奏那里,差了一点节拍,
乐手 吴雄汉:我都说我搞惯了,就是要和我争辩,硬是要强扭到那里去。
吴明华:我发觉扬琴乐器的节奏点,演奏的情绪、节拍 ,大家有分歧。
【同期】乐手1:你快了
吴明华:你老是处理成这样
乐手 吴雄汉:遗传就是这样的
吴明华:其他的你不用管
乐手 吴雄汉:这个谱子节拍是快些,但现在按照他的演奏方法,就只有到排练才比较清楚。
吴明华:这种艺术的争论,在团里来说很正常,在排练当中,这些曲子的韵味就在这个争论里面,跟老团员、老乐手,谱曲的时候争论出来的,才能恢复出这个曲谱。
【同期】吴明华:叔,我的马头有没有做完?
【解说】纸马,打马灯的主要道具,由竹篾纺织而成。马身用纸一层层裱糊。马尾扎葶麻,马身两边挂有人腿模样的浅黄色布块。表演时,纸马固定在表演者腰部,远看像一个人骑马的姿态。
【同期】吴明华:在东莞实习,我和她联系,她说现在回的话就要请假
吴明燕:我说25号,她说是不是要请假7天,
【解说】音乐和道具基本准备好了,而眼前摆在吴明华面前最棘手的问题是演员。
【同期】吴明燕:马灯要重演,人不够,然后我就表态说可以参加。
【同期】花旦2:你不是要补课吗
花旦1:本来我说打算不回的,明华老师帮我全部请好假了
【解说】在吴明华的发动下,村民纷纷参与到马灯舞的排练中。经过反复筛选,最终确定上台表演的十多个演员。
【同期】吴明华:所有每一代马灯人都是不服输的。只要来学马灯,就只能把它学得更好;表演得更好,不服输是李埔马灯人的传统精神。
【解说】在吴明华和马灯舞团演员的努力下,李埔马灯舞得以重新演出。李埔马灯有打四围、拆字、家子仁、五更鸡和补缸五幕戏,内容既有农事祈福、民间教化、也有才子佳人,插科打诨。
【解说】马灯舞的曲调源自中原的马灯调,经过长时间的演变发展,北调南化,形成北韵南味交融的独特风格,旋律优美动听。舞台上,生、旦、净、末、丑五大行当角色,配合彩车、纸马、幌、花扇等道具,表演舞姿风趣。
【同期声】吴明华:好不容易经过千难万难,把马灯舞传承下来,就不要让它失传了。所以从道具制作和表演这些东西,我敢说一百年都不会失传,我想在学校里面,组成小学生的马灯团。
【解说】传统马灯舞,融合了客家山歌、客家服饰、民乐民谣、锣鼓、灯谜等诸多客家文化元素,是客家人在经历了一年的辛勤劳作后,载歌载舞庆祝丰收、欢庆新春的民间活动。它源自中原,是源远流长的客家文化长卷中的一抹亮丽风景。与马灯舞的起源不同,春牛舞则源自粤北山区传统的农耕生活。
【字幕】紫金 九和
【解说】紫金县九和镇,当地村民正在排练春牛舞。过去,春牛舞在粤北地区很受欢迎,每年春节,民间自发组成春牛舞队,走村串寨进行巡演。
【解说】练小琴,九和春牛舞队的队长。1974年,16岁的练小琴随春牛舞队参加民间艺术巡演,那时的热闹景象,至今仍留存在她的脑海中。
【同期】练小琴 那时候我16岁左右,去演出很高兴,印象很深刻,去到那些乡下真的很受欢迎的。
【解说】自当年巡演之后,春牛舞和打马灯一样,在后来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仿佛销声匿迹。
【同期】练小琴:春牛歌子哩溜出山哟,恰是山中呀一股泉哟。44年了,做饭啊,洗衣服啊,做什么都要唱下春牛歌,自己心里就会这样想,为什么春牛歌没有人表演呢,我真的很不甘心,如果我们现在没有找到这首春牛歌,下一代根本没人去找的了
【解说】练小琴找到德高望重的老校长谢文星,谢文星曾任中学校长数十年,热爱客家音乐,退休后一直专注音乐创作,他对春牛舞也有着同样的情怀。
【同期】谢文星 在我幼年的时候,开始懂事的时候,就知道有春牛舞,1974年以后,一直都比较少人舞。
【解说】练小琴和谢文星一拍即合,决定组队重演春牛舞。两人几经周折,找到几位当年曾参与春牛舞汇演的队员。
【同期】队员1:春牛歌很久就有了,我阿婆教我,唱歌时怎样的,“黄牛过河角叉叉,犁转桑田种黄瓜,”,
队员2:这个好久有的了
队员1:我放牛的时候唱的,我阿婆教我的
谢文星:这就是最原始的,
队员2:就这样撑过去,大概就这样,现在都没有了啊,是不是啊,还要这样转圈过去。
【解说】王天生,当年担任春牛舞乐队演奏,他一直珍藏着当年的演出曲谱。
【同期】练小琴 他保存的剧本,老鼠咬过的了,咬了一个缺口的
【同期】谢文星 我们凭当年记忆把它拾回去,到紫金花朝剧团的请乐队重新演奏。
【解说】原汁原味的春牛舞曲有了,接下来要找到表演春牛舞的人和表演所需的道具。
【同期】练小琴 12个姑娘,两个牧童,还有两个舞牛头,一共16个,真的很难找。特别是找两个男的,舞牛头的,我想牛头那么重,应该要找年轻的才能舞,就花了好大精力,最后那个爱好者,就给我们找到两个。
【解说】由此,这支平均年龄56岁的春牛舞表演队成功组建。谢文星邀请县里的专业舞蹈老师及紫金春牛舞的传承人前来指导排练。
【同期】老师:现在整个开头没有问题,关键就是人站得方向,不要全部向着这边。
练小琴:是的
老师:春来早,就这里转个身到回来,跟着就下场了,就一点点的
紫金春牛舞传承人:两下 三下 戏水。好
老师:现在平时排练的时候,一定要抓住动作,牛来了,咚咚咚嚓,赶牛下水,牛戏水,哇,那种欢快,那种情感要跳出来。
【解说】当熟悉的春牛调响起,牧童牵牛下山的场景再现,消失多年的春牛舞又开台唱演了。
【解说】春牛舞融音乐、舞蹈、技艺于一身,歌词内容以二十四节气和相关农事活动为主,唱腔是紫金特色的春牛调,曲调流畅、节奏明快,旋律优美。
【同期】谢文星 它有花朝音乐、采茶音乐、山歌音乐,舞台形式跟花朝的歌舞差不多,通过它表达春天来了,带着春牛下山搞春耕了,通过牧童与采茶姑娘的对歌,表现出对牛在农业生产中的作用以及农民爱牛,护牛的精神都有表现出来。
【解说】春牛舞表达了人们渴望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美好愿望,而另一种盛行于客家地区的民间歌舞则是人们对驱邪避害的想象。
【字幕】连平 陂头
【解说】在连平县陂头镇,每周四晚,贵东村新组建的猫头狮队都会准时排练。
【同期】老队员:不熟的人要多学、多练、多花时间。
张观如:就算现在打不了,时间长了,跟着跟着也就会了,就要认真学。
【解说】张观如,猫头狮队的发起人。小时候,在爷爷的熏陶下,张观如对猫头狮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同期】张观如:我小的时候看到我爷爷这些老前辈舞(猫头狮),我就有这个兴趣,觉得很有味道,八几年的时候,我十多岁时,老前辈就说要把猫头狮舞这种文化传下去。
【解说】猫头狮舞,有猫的灵魂,狮子的威武,狮形猫步。舞蹈动作静如灵猫、似鼠出穴,动如猛虎、擒羊利落。
【同期】老队员:不是这样,不是这样,这样摇过来,摇过去,
老队员: 看到一个老鼠在那,马上就扑过去,又咬不到,咬不到就摇过来摇过来,看到那边又有(老鼠)。
【解说】猫头狮舞既异于北狮,也不同于南狮,在客家人眼里,猫头狮是驱邪避害的吉祥瑞兽,每逢年节或庆典,必有瑞狮临门,讨喜采青。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猫头狮曾风行一时。
【同期】张观如:逢年过节就去,有人邀请,做好事,门店开张这些,祠堂庆典这些,都会邀请我们去表演,就有这个吉庆的意思,恭贺的意思。
【解说】猫头狮狮头机灵威猛,额角和眼睛不怒而威,狮头制作汇聚了泥塑、绘画、裱糊等民间工艺,既坚固又轻便,使舞蹈动作更加灵活多变。狮头威武中透着和善,凝练中显出生机,彰显着客家人在不断地迁徙中积极应对自然挑战的豪情。
【同期】张观如:村里就购置了这些猫头狮的工具,叫我们把这个文化生活,舞猫头狮的继续传下去。我们在6月份开始学,我们几个老队员,招了五六个新队员,
【解说】猫头狮舞集武术、舞蹈、音乐为一体。舞狮人身披彩色狮被,下穿灯笼裤,身穿长袍,腰束彩带,在手握葵扇的大头佛逗引下,狮子表演各种优美的姿势造型,动作滑稽、风趣、细腻。
【解说】今天,猫头狮舞已不仅仅是年节庆典上的必备节目,而更重要的是成为了村民农闲之余的文娱活动。
【同期】张观如:对于我来说,我就希望大家都来学,把我学到的东西全部传下去,把这个文化传承下去,不要失传。
【解说】无论是起源于中原的马灯舞,还是根植于农耕生活的春牛舞,或表达驱邪避害的猫头狮舞,它们无不体现了客家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在两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客家先民创造了辉煌的文明,留下了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这些,不仅是客家人自我认定的历史凭证,更是这个民系得以延续并满怀自信走向未来的根基和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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